蓝瑛

二.

自从在天庭一跪之后，龙王好像大伤元气，他不知怎么下的天庭，回府之后便终日躺在床榻上，连外人也不接见了。

天帝那句话将他们往日的情面撕碎的一干二净，句句都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，天真愚昧。

龙王将五指并拢再张开，他从那小小的缝隙之中好像又看见往日二人携手的情景。

【都是假的】

他心中凄惶，满心都是泥沙倾斜一般的剧痛。

龙宫无昼夜，只有一颗千年独得的夜明珠日日照耀着这片宫殿，又被虾兵蟹将们看管着，维持海底的平静。

龙王就睡在床榻上，清醒万分地盯着窗外的海域。

一缕烟雾从半掩的门缝中飘然而进，它像是有意识地慢慢堆积起来，化成了天帝的人影

——幻术。

“我听说你病了。”

天帝语气里全然没有在天庭之上的威严，这幻影像是有意识一般打量着他的神色，温声细语道:

“你这样我很伤心啊——”

他的话里像是含着笑意，轻轻柔柔地吐出那两个字:

“哥哥。”

这着实是个很生疏的称呼，在天帝还不是天帝的时候，他二人便以兄弟相称，等天帝年纪愈发大了之后，便再未这样称呼过他了——

“你别叫我。”

龙王感觉他每说一句话都是要从胃里吐血，呕这语气的故弄玄虚。

天帝却不恼，他上前坐在床铺上，只身变出了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。二人静默着，天帝娴熟地吹弄起一首曲子，颇为好听。

情景仿佛回到了百年前二人携手并进时的情景——往事如烟，却更加熟了他的心绞痛。

——骗子。

“你一直骗我。”

龙王像是陷入沉思，他囔囔道:

“誓言是假的，约定是假的——”

“究竟有什么是真的？”

龙王想要去拽住他的衣裳，却只透过这虚幻的影子这只是天帝的一片元神——他也是假的。

龙王怔怔地看着他，二人对视，半晌才笑了，笑得惨然:

“是我僭越了。”

天帝只是看着他低声道:

“你我二人何必拘谨，我骗你……这只是权宜之计……如若我不这样，天宫上的那些老家伙们如何看我？”

“所以就要牺牲龙族？”

龙王与他对视，尖牙简直就要咬破嘴唇，他惨然笑道:

“你们所谓的正道……你所谓的权宜之计，就是拿我们龙族的真心去践踏。”

他字字血泪翻涌，只觉泪水贴着脸颊向下流淌，像是野兽最后孤凄的哀鸣:

“龙族为天庭征伐数年，最后却只落得被囚禁的下场……你们真是好狠的心。”

再过数日，这深海龙宫便要成为镇压凶兽的海底炼狱，一切平静再也回不到从前。

天帝皱眉上去，仿佛想为他擦去眼泪，又被他的眼神一时震慑住停步不前，半晌才低声道:

“……以后你会明白的，我们……没完。”

说罢便消失了，只留下龙王一人对着这房间，窗玖透着夜明珠细碎的光亮，孤独地闪烁着光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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